“今年春色早，應為剪刀催。”唐代詩人宋之問詩中的“剪刀催”，所反映的正是門簽兒制作之事——方寸中有細膩雕琢，拙樸里飽含吉祥詠嘆，把它貼在門楣上，“聯”上添花，年味、習俗、詩意、愿景，鮮靈活脫，連同嶄新的氣象一起驛動。
“刻刀有韻細微雕，畫筆輕盈紙上描。剪下花箋揚喜氣，門楣搖曳映新桃。”這首謎語詩寫的是什么物品？從最后兩個字“新桃”找答案哦！
貼春聯，是春節最濃烈的年俗之一。“千門萬戶曈曈日，總把新桃換舊符”，更是被頻繁引用的詩句。傳統佳節，在街頭巷尾紅彤彤的春聯上面，再貼著粉色、粉紅色、黃色的剪紙，是怎樣一番別致勝景呢？一定是繽紛與喜慶共舞，春天與祝福同在。
春聯上貼的剪紙，是中國傳統剪紙中的一個藝術種類。這種剪紙叫春條，也叫過門箋、掛錢、吊錢等。長方形，大約25厘米高，12厘米寬，下面剪出花邊。豎著貼。北京市延慶地區稱它為“門簽兒”“掛簽兒”，說時吐出一個兒化音，透著親昵和欣喜。延慶民間，臘月添置年貨時，著手準備做門簽兒的材料，和春聯一起貼在大門的橫批上，迎接新年的第一縷陽光，喜氣十足。
我在延慶區永寧鎮非遺普查時，1943年出生的國成舉老人用聲音和手勢，講了他做門簽兒的傳承和方法。說他15歲時跟姑奶奶、叔叔學習做門簽兒。做門簽兒也叫“足”門簽兒。根據他的講述，我理解：足，不是“腳”的意思，也不是“充足”的意思，而是指雕刻。用足刀（長10厘米左右、斜頭、鐵制材料、比較銳利）來刻，故將剪紙叫“足門簽兒”。足字的使動用法，《現代漢語詞典》沒有收錄，算是方言。
當時物質條件比較匱乏，各種工具很粗糙。除了買的足刀，還用堅硬鋸條磨成規格不一的刻刀，大點的、小點的、半圓弧的不同形狀。再買來薄、細、透水好的毛頭紙（一種纖維較粗﹑質地松軟的白紙﹐多用來糊窗戶或包裝。也叫東昌紙），準備幾種鮮艷的顏料，以及做模具的相關材料。
制作門簽兒分幾步：一是作底盤。用牛油、羊油或豬油炒榆皮面，炒至半熟，做成一個固體底盤。如果有條件，用蠟做底盤更好。二是設計圖案。按照尺寸繪制，如喜鵲登枝、花開富貴、連年有余等寓意美好的圖案。三是制模板。把設計好的圖案，用足刀刻在牛皮紙或厚紙板上，形成模板。四是雕刻。裁好的一疊毛頭紙，放在底盤或蠟盤上，再將模板放在紙上固定。用足刀穿過模板，把圖案拓到紙上，這是最見功力的環節。采用刻、拉、剜、旋、鏤空等方法，大點的刀刻長而直的線條；小點的刀旋曲線、花紋；半圓弧的刀，是刀刃卷成圓筒，專用來刻畫圓點、小孔。陽刻見刀，陰刻見色，一般是陰刻。五是染色。做好的門簽兒，去掉模板，選擇明亮的顏色，用點染、暈染等方法染色。一疊構圖飽滿、生動鮮艷的門簽兒做好了。
門簽兒貼在門楣春聯橫批上，一般均勻地貼三張，彰顯“三才者，天地人”的昂揚氣勢。
國成舉回憶，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臘月，做門簽兒到河北壩上去賣，深受歡迎。如今有電腦作品，手工做的沒有了市場，他也上了年紀，不做了，但以前做門簽兒的情景歷歷在目，那種成就感和對新年的祈盼還留在記憶中。
（作者系北京市詩詞學會會員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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