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初冬時節,南方秋意始濃。候鳥飛抵時,烏桕(jiù)葉悄悄變紅。
清代詩人李漁在《閑情偶寄》中寫道:“楓之丹,桕之赤,皆為秋色之最濃。”在南國水鄉,秋色十分,烏桕占三分。行于山野湖澤,遠遠看到一樹斑斕,這多半是烏桕。
各種色號,“染坊”應有盡有
烏桕平生老染工,錯將鐵皂作猩紅。
——宋·楊萬里《秋山》
烏桕之烏,一說因烏桕葉可做黑色染料而得名,輕染得灰,重染得黑;一說因烏鴉喜歡吃它的果實而得名,別稱鴉臼(jiù)或鴉舅。明代李時珍《本草綱目》也有記載:“烏桕,烏喜食其子,因以名之。”
烏桕,確實是出色的“染工”。名場面為“秋葉如火,紅染霜天”,但遠不止于此。
青綠、墨綠、橙黃、猩紅、丹紅、淺紫、深紫……烏桕“染坊”應有盡有。樹與樹色不同,同一棵樹上葉與葉色不同,甚至同一片葉子上也呈現多種漸變色。但是,色彩如此豐富的烏桕葉,采摘提煉出的卻是黑色染料,真是“五彩斑斕化作黑”。江南民間煮的烏飯,即以烏桕葉染就。
看烏桕“變色”,染葉、染樹、染遍層林,十分有趣。風吹烏桕樹,心形帶尖尾的小葉子在流光中飛舞,五彩繽紛。臨溪臨湖常有烏桕照水。岸邊樹、水中影,赤橙黃綠交錯,像打翻了自然調色盤,美如油畫。
果實如雪梅,既可造燭也能染發
桕樹已如雪,板橋微有霜。
——清·毛澄《偶出》
初冬,烏桕葉漸落。此時,周作人在《兩棵樹》里所說烏桕的“中國畫”氣質出來了:紅葉白實,襯上虬枝曲干,如雪落梅枝。
烏桕果實外面有一層白色蠟質假種皮,富含高熱量油脂。古人用烏桕子來榨油、取蠟,用以造燭、染發、燃燈等,所謂“烏桕做燭供清愁”。白色星星點點在枝頭,中國詩人浪漫,說看著像梅花:“前村烏桕熟,疑是早梅花。”外國人實在,將烏桕取名為popcorn tree(爆米花樹)或Chinese tallowtree(中國蠟樹)。
鳥肯定更認同“爆米花”一說。烏桕樹是各種鳥的冬日食堂和聚會點,吃烏桕子的鳥很多,不只烏鴉。筆者親眼所見的有:麻雀、灰喜鵲、紅頭長尾山雀、銀喉長尾山雀、大山雀等。
某天,筆者看見一只白鷺棲于“開”滿桕子的樹上,干凈美麗,儼然一幅古畫。
花開很可愛,像黃綠色的毛毛蟲
憶梅下西洲,折梅寄江北。
單衫杏子紅,雙鬢鴉雛色。
西洲在何處?兩槳橋頭渡。
日暮伯勞飛,風吹烏臼樹。
——南朝樂府民歌《西洲曲》節選
烏桕入詩,最早最靈動的一首是南朝樂府民歌《西洲曲》,其中即有“日暮伯勞飛,風吹烏臼樹”一句。很難得,描述的是夏日烏桕樹。
烏桕入畫,最有名的是兩幅宋畫:《霜桕山鳥圖》《烏桕文禽圖》,一為秋景,白腰文鳥伴經霜桕葉;一為冬景,雪后溪邊,紅嘴藍鵲棲于烏桕光枝。
西洲在何處,至今不可考,總在某處水澤,或吳越,或荊楚。烏桕葉子變紅之前一般沒人關注,其實初夏時節,烏桕開花,像一條條黃綠色的毛毛蟲,非常可愛。
(作者系博物愛好者、自由撰稿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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