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用一句話概括我的科幻之路,那就是45年的科幻迷,25年的科幻作家,中國科幻的親歷者。
八十年代的科幻迷
大概是1979年,我在《科學畫報》上讀到一篇名為《柏拉圖式人》的科幻小說,講的是在遙遠的外星考察站里,一個宇航員和機器人助手之間的沖突。從此,我就成了科幻迷。
初中階段,我只選科幻小說當課外書,特別是日本科幻協會主編的《世界科幻著名選介》。我最初對科幻的了解,不少源自于此,例如經典科幻作家與作品,以及雨果獎。
至于科幻影視,我當時看過美國的《未來世界》、中國香港的《生死搏斗》和日本的《鐵臂阿童木》。十幾歲的我,接觸到了世界科幻頂流。
20世紀80年代的科幻迷,有以下特點:
首先是接觸的科幻作品比較全面。當時,來自美國、蘇聯、日本和歐洲等海外科幻作品,都有幾十萬的銷量。蘇聯的《太空神曲》,日本的《明斯克號出擊》,當時在中國影響廣泛。
其次,當時還沒有“飯圈”行為,也沒有科幻迷組織。大家就是單純看小說,經常只記得內容,不記得作者。
更重要的是,當時的科幻積極向上。雖然內容不乏正邪大戰,但未來總是光明的,追求進步、提倡科學、相信未來會更好是那時期科幻作品的主旋律。至于資源危機、生態失衡、地球毀滅之類的故事,當時基本看不到。當然,這是那個時代的寫照,也體現于同一時期的詩歌、散文和流行歌曲當中。
開始艱難探索
1996年的某天,我在河北工業大學旁聽吳巖老師的科幻講座。后來又受到他的邀請,到北師大英東樓參加科幻迷的聚會。自此,我開始接觸現實中的科幻圈。
日本學者武田雅哉和林久之在《中國科學幻想文學史》里提到“九十年代中國第一次正規科幻迷活動”,正是我參加的那次。
此后,我開始努力寫作,渴望早日成為科幻作家。我上來就寫科幻劇本,寫十幾萬字的長篇科幻,都是當時很難發表的。劇本后來被我遺失了,那部長篇科幻我一直保存著,并反復改寫,今年上半年才完成全稿。
寫什么才容易發表?為了找捷徑,我不斷閱讀當時的國內科幻小說,發現它們已經不是我當年看過的那種科幻。到底有哪些不同,我一時說不清楚,只覺得里面有很多套路。1997年,《科幻世界》上發表了我的創作感想。我在文章里聲明,自己不會寫“外星人入侵”“機器人造反”和“時間旅行”這老三樣。
不寫這些又該寫什么?我試投了很多稿子,最快時一個月一篇。直到1997年10月,《科幻大王》終于發表了我的處女作《資產評估》,內容設想了類似今天的“信用分”評級機制。第二年我又發表了《青色》,其中的科幻設定類似于“大數據”。
找到創作方向
當時的科幻流行宏大概念和架空背景,我也未能免俗。作為從1981年就接觸《星球大戰》的迷友,我覺得1999年那版《幽靈的威脅》故事編得差,就動筆寫了一本《星戰后傳》,很快便被收錄到一套科幻小說集子里出版。受此鼓勵,我“湊齊”一套《星戰后傳三部曲》,2012年統一出版。
不過我后來發現,前沿科技才是我關注的點。2000年,互聯網剛進入中國不久,我還沒條件上網,便從科技報刊上尋找相關報道,并寫了一本《網魔》,不僅立刻就被出版,還兩次賣出影視改編權。
我逐漸發現,以現實為背景,寫真實的科學突破、設想科技對人類生活影響的作品,雖然可能在科幻圈里不討好,但在社會上容易引起關注。于是我就沿著這條路一直寫下去。
例如《網魔》,它以科研倫理為主線,虛構出高科技犯罪偵查局等。十幾年后,我綜合發表過的中長篇作品,擴展成《臨界》系列,這是我的第一套個人系列作品。
融合科幻的身與魂
我把幼年時期看過的科幻作品稱為第一代科幻,例如法國的凡爾納、英國的威爾斯、后來美國的阿西莫夫和英國的克拉克,蘇聯的別利亞耶夫,日本的小松左京和星新一,中國的鄭文光和葉永烈等人的作品。這些作品在科學立場,以積極態度構想人類的未來,有靈魂,但因為剛起步,文學性不足。
從20世紀60年代西方“新浪潮運動”開始,加之受奇幻文學、悲觀未來學的影響,第一代科幻逐漸變成第二代科幻,突出文藝性與藝術表現能力,但是告別了科學,對未來充滿悲觀態度。
概括地說,第二代科幻有更好的“身體”,但卻失去了“靈魂”,也不再受公眾關注。
如今,科幻圈的人總覺得破不了圈,其實是被創作理念所約束。我認為,只有把第一代科幻的“靈魂”找回來,輔之以當代科幻的藝術表現能力,才能創作出更好的、能破圈的科幻。
這是我近幾年才悟出的道理,從此,我的創作都遵循這個方向。目前已出版的新作只有《科學少年三部曲》,雖然寫得不是很滿意,但我會沿著這條路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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