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華社深圳6月6日電(記者王瑞平)將遺體捐獻給需要的人,是李孝紅臨終的遺愿,也是生命最后的獻禮。
5月21日,地處貴州西部烏蒙山區的六盤水市,雨水淅瀝,烏云漫漫。53歲的李孝紅因胃癌永遠告別了這個她依依不舍的世界,離開愛她的丈夫、還疼不夠的女兒。
但死亡不是李孝紅人生的終點。此前,她悄悄地登錄了中國人體器官捐獻管理中心網站,登記成為一名器官遺體捐獻志愿者。
李孝紅要將遺體捐獻給深圳大學醫學部。
因為她的女兒睿睿之前是從深大醫學部本科畢業,她愿意將自己作為生命最后的禮物,激勵女兒在醫學道路上繼續前進,為女兒的學弟學妹們提供學習資源,為醫學研究做點貢獻。
李孝紅對捐獻自己遺體給醫療事業愿望強烈。生前,她是六盤水市的一名公職人員。2020年被確診為胃癌晚期,與病魔頑強抗爭了一年多后,2022年4月底,繼續治療無望,李孝紅要求出院回家。
回家后,李孝紅經常向丈夫和女兒展示自己的器官捐獻登記卡,希望他們一定要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。
李孝紅在遺囑中對丈夫和女兒寫道:“我希望能在我死后將遺體捐獻給深圳大學,希望能得到你們的理解和支持,也希望你們尊重我的選擇和決定。”
女兒睿睿說:“在深圳上學時,媽媽會抽空到深圳看我,她很喜歡深圳這個城市。”女兒跟李孝紅分享自己學習的故事,談及解剖教學用遺體對現代醫學的重要性。學生尊稱這些遺體為“無語體師”,寓意“不會說話的身體老師”。
這些信息像種子一樣埋在了李孝紅心里。2019年10月,她就瞞著父女二人做了捐獻遺體的登記,那時她還沒有查出患有癌癥。
李孝紅生前留下的書面遺囑。
睿睿說,她跟媽媽關系非常好,“有時像朋友的關系,無話不說。”“媽媽是一個非常有愛心又善良的人,她決定做的事情就會去做”。
經過反復的思想斗爭,家人最后決定尊重李孝紅的要求。
5月20日,李孝紅身體狀況已經很差。女兒強忍悲痛撥打了深圳市紅十字會器官捐獻協調員高敏的電話。“我們知道貴州和深圳路途很遠,但我媽媽意愿強烈,我和爸爸想幫媽媽完成最后的心愿,請您幫幫我。”
高敏說:“我不能辜負親屬對我的信任,作為一名器官捐獻協調員,要她看到我在全力以赴。”她一邊跟睿睿溝通遺體捐獻需要準備的事宜,一邊與深圳大學醫學部多次協調,終于克服重重困難,確定能夠接收李孝紅的遺體。
5月21日凌晨,李孝紅在愛人和女兒的陪伴中安詳地告別了這個世界。
5月22日早上10點,1300公里外的深圳,高敏一行駕駛救護車疾馳著開上了高速公路,趕赴六盤水市。
“只想快點,再快點,再快一點,車上保存遺體的冰塊千萬別融化啊!”高敏說:“一路上大風、大雨,又是濃霧。”
5月23日凌晨4點,歷時19個小時,他們終于趕到了六盤水市。
李孝紅愛人、睿睿和前來送行的親友在殯儀館等候這一刻。
遵照李孝紅的生前囑托,不舉辦任何追悼緬懷儀式。“妻子交代,怕遺體壞了,要完全凍起來,完整保存送到深圳大學。”李孝紅的丈夫盛向陽說:“她的這個決定我心里難以接受。”“但反復思想斗爭,我想既然我愛她,那我就要尊重她,幫她實現她的遺愿,這是我能為她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。”
路途遙遠,救護車上沒有冷柜,要盡早啟程。大雨中,前來送行親友揮淚送別車輛遠去。
李孝紅離開這個還有萬千牽掛的城市,這里承載著她一生的青春、汗水、愛情、親情……但無情病魔終究讓她不得不早說再見。
再次跨越1300公里,5月24日,救護車開進深圳大學醫學部,李孝紅成為該校第611位“無語體師”。
“大學是遺體捐獻的受益者。正是這些具有高尚品格,大愛奉獻的‘無語體師’,我們才能培養出更多優秀的醫學人才,為疾病研究積累更多信息。”深圳大學醫學部基礎醫學院黨委書記趙振富說:“師生對李孝紅女士致以崇高敬意和感恩之情。”
離去是人生的必然,但生命最后的霞光依然可照耀人間。睿睿說:“這是媽媽平凡人生的不平凡決定。”
淚別母親,她已到山東濱州醫學院繼續自己的研究生學業,“我讀的是ICU重癥,跟媽媽一樣,我也喜歡有挑戰性的事情。”
“如果醫學院將骨灰返還,請你們將我海葬或樹葬,以了心愿。”李孝紅遺囑最后交代,她要在劫難中開出花來,把信念摁進夜空閃耀成星,要在塵世間燃盡生命所有的光輝。
李孝紅生前留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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